摘要：2022年一季度，偿二代二期工程正式启用，并给予险企3年过渡期，至2025年全面执行到位。偿二代二期对偿二代一期进行了完善，弥补了一些制度上的漏洞，细化了监管内容、规则和方法，监管更加全面、科学和有效。偿二代二期工程与一期相比在资本认定、最低资本要求、定性监督监管要求、信息披露等方面均有重大调整。根据以上调整，分析偿二代二期工程对保险行业的长期影响主要包括以下四方面：一是引导险企开发长期保障型产品，回归保障本源；二是规范行业投资投向，投向稳健、服务国家战略类资产；三是严格资产穿透，行业风险可知可控；四是助推险企投资条线数据治理和数字化转型。
 

一、前言

2022年一季度保险公司综合偿付能力充足率224.2%，相较于去年同期下降了22.5个百分点，核心偿付能力充足率150%，相较于去年同期下降了84个百分点，风险综合评价A类公司减少50家，B类、C类和D类公司分别增加35、11和6家，即风险综合评级向下迁移。保险公司偿付能力指标大幅下降，除了受疫情影响，综合风险实质提升外，更多的影响来自于偿二代二期工程正式启用后，风险评价的相对变化。那么保险行业为什么要启用偿二代二期工程，偿二代二期工程与一期相比有哪些变化，以及偿二代二期工程将如何影响保险行业未来发展，这是本文阐述的主要内容。

二、偿二代二期工程背景分析

（一）前期保险监管制度变革与沿袭
2003年，以《保险公司偿付能力额度及监管指标管理规定》的颁布为开端，保险行业“偿一代”监管体系逐渐成形，2008年，《保险公司偿付能力监管规定》启用，“偿一代”进一步完善，中国保险行业建立起了符合自身发展特色的偿付能力监管体系。
这一体系也存在自身缺陷，一是以规模而非以风险为监管导向，既有可能限制了风险管理良好的大型保险公司的发展，也有可能放任了风险管理不佳但规模尚小的保险公司扩张；二是主要以定量监管为工具，定性监管的作用发挥不足；三是逐步落后于保险产品的创新和新型风险形态的衍生。
在这种情况下，2012年原保监会开始推进“偿二代”建设，2015年“偿二代”试行，2016年一季度正式实施，这一监管体系即为我们现在用来与偿二代二期做对比用的偿二代一期工程，偿二代一期工程奠定了以风险为导向的分层监管以及以偿付能力为监管基础的核心框架。
（二）经济金融形势变化
偿一代启用至偿二代二期正式运行期间，即2008-2017年，中国金融行业经历了快速增长，是中国金融行业发展的黄金期。伴随着金融行业的快速发展，除了经济金融形势和保险经营环境、业务模式和风险特征的快速变化，也出现了以“三套利、三违反、四不当、十乱象”为代表的新问题，这都对偿二代一期工程提出了挑战，新业务比如理财产品的出现、新风险比如资产多层嵌套的风险累积以及合营（联营）企业价值认定失真等都需要监管规则进一步完善。
（三）监管手段与监管思想进步
同一时期，保险监管部门的监管手段和思路也在快速迭代，为了及时将这些思想落实到监管工作中，监管在2017年9月提出了《偿二代二期工程建设方案》，说明保险监管进入“二期”建设阶段，至2021年12月银保监正式出台《保险公司偿付能力监管规则（1-20号）》，并宣布2022年一季度正式实施，同时给予险企3年过渡期，至2025年全面执行到位。

三、偿二代二期与一期工程的主要区别

偿二代二期是对偿二代一期的完善与优化，主要变化体现在：资本认定方面更加严格，保险风险和市场风险的衡量方法更加精确，二三支柱定性与市场约束更加细化和透明。
（一）资本认定更加严格
1.实际资本认定的变化
险企实际资本为认可资产与认可负债的差，因此认可资产与认可负债认定标准的变化将直接影响实际资本的量。偿二代二期对实际资本认定更加严格，主要变化体现为，一是认可资产认定更加严格，二是资本分级也发生了较大变化。
认可资产的变化。偿二代二期与一期相比，它将认可资产的资产现值与风险进行了分解，有利于针对认可资产做历史分析，理清风险状况。一期是将资产账面价值乘以一定比例后计入认可资产，这个比例是按照资产的风险特征进行确定的。而二期是直接将账面价值计入认可资产，而将风险部分转入最低资本要求中。同时与一期相比，偿二代二期改变了几类特定资产的认定标准，比如投资性房地产、长期股权投资等，消除了险企通过特定资产虚增资产，进而提高偿付能力的可能性。
投资性房地产的认可资产由原来的以公允价值计量的增值部分计入附属资本，改变为以成本模式作为认可价值，增值部分不再计入实际资本，（对应规则第1号第十三条（新增））根据认可价值与账面价值的差额对净资产进行调增或调减得到核心一级资本（对应规则第1号第四十条）。切实控制了由房地产行业虚高引致的保险行业偿付能力不足的风险，压实保险行业实际资本。在当前房地产行情相对稳定（前期呈明显上升趋势）的情况下，偿二代二期实施后，投资性房地产占比较高的险企将存较大资本缺口。同时，偿二代二期的实施会一定程度上引导险企降低投资性房地产的投资比例，从而有助于房地产市场回归理性。
长期股权投资由原来的根据权益法确定的认可价值与账面价值的差额对核心一级资本进行调增或调减，改变为以账面价值作为认可资产（对应规则第1号第十二条），并且对于长期股权存在减值迹象的，应进行减值测试并计提减值（对应规则第1号第十五条（新增））。偿二代二期对于“减值迹象”进行了明确的界定，未给险企留下模糊的空间。当然这种计量方式使险企的认可资产更能反应实际，控制风险。考虑当前疫情对中国经济带来的中长期冲击，偿二代二期实施后，对险企以及险企合营或联营企业均产生一定影响，险企存在资产减值压力，险企合营或联营企业存在较大经营压力和经营不利情况下险企抽资的资本压力。

表1：偿二代二期对险企合营或联营企业计提减值的要求

资料来源：《保险公司偿付能力监管规则第1号：实际资本》

2.资本分级的变化。专门增加了资本外生性特性阐述，杜绝了保险公司为非内源性资本提供资金或融资便利的可能性，同时也堵上了投资者利用关联交易、多层嵌套、增加股权层级等方式套取保险资金的漏洞。
对保单未来盈余进行分类并按类别计入不同分级资本工具（对应规则第1号第三十六条）。偿二代二期充分利用不同剩余期限保单未来盈余稳定性不同的特点，将保单的未来盈余分别补充进不同等级的资本。当保单未来盈余小于零时，将直接影响到核心一级资本量。利用该方法，监管引导寿险企业开发销售长期产品，同时引导险企产品设计不要过于激进。

表2：偿二代二期关于保单未来盈余计入资本工具的规定

资料来源：《保险公司偿付能力监管规则第1号：实际资本》

设置了因再保险合同增加的资本计入不同资本工具的安排，偿二代二期关注到了因再保险合同产生的保险责任转移后资本发生变动的客观情形，这一安排使风险测算更加明晰。

表3：再保险合同增加的实际资本分级规定

资料来源：《保险公司偿付能力监管规则第1号：实际资本》

（二）保险风险和市场风险的衡量方法更加精确
偿二代二期在最低资本要求方面的主要变动表现在，一是取消超额累退，二是细化信用风险和市场风险，三是增加系统性和集中度风险，四是新增资产穿透计量。
取消超额累退。偿二代二期针对保险风险不再超额累退，代之以综合因子计量，明确给出各险种的基础因子和特征系数（对应规则第4号）。特征系数赋值与险企综合成本及其变动率，净分出保险占比，原保费及分入保费规模直接相关，监管通过特征系统赋值控制险企的最低资本。
细化市场风险和信用风险。偿二代二期资产和负债的市场风险最低资本均由风险暴露与风险因子的乘积得到。其中资产端净现金流评估范围也发生变化，资产端为国内资产现金流，负债端为寿险业务现金流。利率风险评估以国债60日移动平均收益率曲线为基础利率曲线，前20年的风险溢价均为45bp，终极利率暂定为4.5%。偿二代二期的信用风险有所侧重，其中政策银行金融债、政府支持机构债券利差风险赋值降低，绿色债券信用风险最低资本可下调10%，而其他低信用等级的债券利差风险较快升高。
偿二代二期对于集中度风险给予了相当重视，根据交易对手和资产的实际集中度设置了特征因子，通过特征因子的负债引导保险公司降低集中度。
偿二代二期新增了资产穿透计量规则（对应规则第7号）。偿二代二期不但定义了底层资产、表层资产，还制定了二者之间的对应规则，以及必须穿透或豁免穿透的条件，使保险资产一穿到底，精确计量最低资本。
（三）二三支柱定性与市场约束更加细化和透明
第二支柱充分发挥定性监管作用。偿二代二期优化完善了风险综合评级（IRR）：修订了评估机制，完善了分级监管模式，修订了风险评估内容，细化了评估等级，优化了评估流程。同时修订了偿付能力风险管理要求：修订了评估机制，优化了管理的基础与环境，对目标和工具提出明确细化要求，细化了各类风险的评估标准。要求进行资本规划，要求保险公司制定三年滚动资本规划，将本单位的资本规划纳入战略规划之中，确保保险公司科学管理自身资本。
利用好第三支柱公开市场的约束机制。偿二代二期增加了需公开披露的内容，如重大事项、管理层讨论、业务经营、盈利指标等的信息披露工作。
四、偿二代二期工程对保险行业的影响分析
（一）引导险企开发长期保障型产品，回归保障本源
偿二代二期将会引导险企开发长期保障型产品。从实际资本角度看，偿二代二期规定保单未来盈余可纳入不同等级资本工具，补充实际资本，且剩余期限越长的资产纳入的资本等级越高，而剩余期限较短的资产保单未来盈余只能纳入附属资本。在其他资本补充方式相对复杂且不易施行的情况下，险企加推长期保障型产品更加实际。
同时偿二代二期考虑保险业务的退保风险，保险风险最低资本与退保风险相关，由于不同的产品类型退保率不同，或者说引发退保风险的概率不同，其中快返产品的退保率明显高于长期产品，因此从最低资本角度看，偿二代二期也会引导险企加推长期产品。
（二）规范行业投资投向，投向稳健资产、服务国家战略
偿二代二期对资产配置的导向性更加明确。一是投资性房地产按成本法计入认可资产，增值部分不再计入认可资产，长期股权投资存在减值可能性，后期险企资产配置或将降低投资性房地产的比例，长期股权投资也将更趋审慎。二是以风险为导向计量信用风险最低资本，相较于低信用风险债券，高等级债券信用风险最低资本要求更低，引导险企减配低信用等级债券，增配高信用等级债券，资产配置更趋稳健。三是资产和交易对手集中度管理，会引导险企降低单一交易对手或同一产品的配置比例，避免集中度风险。四是政策银行金融债、政府支持机构债券和绿色债券的信用风险最低资本相较于一般产品最低资本要求更低，引导险企增配此类资产，间接服务国家战略。
（三）严格资产穿透，行业风险可知可控
偿二代二期增设的底层资产穿透计量，明确了穿透条件，对于结构复杂的非基础资产，在原有框架下难以获得所有底层资产的信息，不利于明晰风险和做出投资决策，在现有框架下除豁免穿透资产外均能做到一穿到底。明确底层资产，确定基础因子，明确风险暴露，行业整体风险可知可控。
同时在资产穿透过程中，险企会形成一套规范化的资产穿透工作方法和流程，从而为险企提供投资风险管理的新工具。
（四）助推险企投资条线数据治理
穿透计量要求险企资产数据全面、及时、准确、细致，穿透计量范围包括全部非豁免资产，要满足季度上报和信息披露要求，要通过方法设计和业务数据检核保证数据准确性，要明确资产分类、建立多层级资产账簿、进行精细化管理，在业务数据基础上，全面考量穿透后的大类资产属性。因此提升了险企数据治理的迫切性，同时助推险企数字化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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